牛油果奶昔

   

【喻黄】兜兜转转

蓝雨拿到第三个冠军的那个赛季,黄少天正式宣布了退役。


他是在冠军的新闻发布会上公布的,在场所有记者都被骇了一跳,连第二天的新闻标题都不知道怎么拟了。


俱乐部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但为了本赛季的比赛,黄少天没有告诉蓝雨队员,包括喻文州。


喻文州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听黄少天滔滔不绝,既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开口安慰蓝雨的粉丝们。事实上,他竟然在这样的场景发起了呆。


他看看场下哭成一团喊黄少加油的记者,又看看身边红了眼眶握紧双拳的卢瀚文,居然暗自笑了笑——他记得,魏琛退役时黄少天也是这样一副表情。时间过得真快。


这场发布会,可能得记入联盟历史,因为这估计是唯一一场由黄少天把控全场,并且最后由黄少天说了结束的发布会。整场新闻发布会,没有人打断他,大家第一次听完了黄少天的所有废话,还犹嫌不足。


后台一片混乱,这场突如其来的告别让蓝雨的支持者无法接受,纷纷哭成一片。


黄少天看了看后台的乱象,突然就失去了兴致。


喻文州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出去走走。


黄少天笑了笑,跟着喻文州两个人溜了出去。


总决赛是和霸图打的,青岛刚刚下过雨,末日似的洗刷了整个世界,现在连灌木叶子上都带着露珠。倾泻而下的雨水让城市的夜晚倒有些凉飕飕的。黄少天穿了一身夏季队服,抱了抱自己的胳膊,原地跳了几下。


喻文州站在一边,说怎么不穿外套?


黄少天一边原地蹦哒,一边说我怎么知道这个季节的青岛会这么冷,真是日了狗了。


其实也没这么冷,黄少天十足是有些夸张了。他偷偷瞄着喻文州的外套,小表情看在喻文州眼里还是像训练营里似的。


喻文州把外套递给了黄少天,又和他一起慢慢往前走。


“怎么突然退役了?是因为手?”


黄少天握了握右手,又慢慢张开,大概是上个冬天,经年的操作终于让他的手有了些腱鞘炎的影子。不太严重,也没有影响比赛,所以联盟都不知道。


他笑了笑,披上喻文州的队服,说道:“没有啊,手挺好的。除了浸冷水的时候有点疼。队长你看我今天不是表现也很好吗?”


喻文州想想也是,这么点小困难是吓不倒剑圣的。他还想问,不过想了想又觉得问这些没意思。他理解黄少天,虽然黄少天的水平绝对能胜任一个普通队员的位置,但骄傲的剑圣绝对不会选择像个癞皮狗一样躺在过去的辉煌之上。


所以,在本赛季黄少天第一次出现力不从心的情况时,他就应该明白:黄少天绝不会拖泥带水,他一向是冷静锋利的。


“退役了之后去做些什么?”


“不知道啊,读书?或者随便什么吧……总归要开始新生活了。”


“记得保持联系。”


“啊?”黄少天本来在发呆,闻言愣愣地说:“哦,哦好的……”


又是长久的沉默,两个人顺着月光小道慢慢走着。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一座学校,树枝从低矮的围墙内伸出来。斑驳的墙皮掉了,露出里头白惨惨的墙灰。


黄少天小跑了几步,仔细看了看,回过头来有些兴奋地和喻文州说道:“队长你还记得蓝雨第六赛季以前也有这样的矮围墙吗?”


“记得啊,当时少天总是半夜溜出去吃夜宵。”


黄少天笑了笑,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风撩起他的额发。


喻文州接着说:“结果,能上去却下不来,还得我在下面接着。”


“喂,别揭剑圣的老底。”黄少天说道:“还不是因为我怕碰翻了给你的外卖嘛,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分分钟就能跳下去好吗?”


两个人笑着说了会儿话,夜渐渐更深了,简直像是用五粮液泡过,叫人晕乎乎的。


黄少天突然说道:“今后我就不能自称剑圣了,好不爽。”


“是啊。”喻文州开着玩笑:“想不想食言一次?”


“那还是不要了……第三个冠军了,该退役了。”


“退役之后,也要好好保护自己的手。玩游戏之后要好好做手操,冬天好好保暖,一定要戴手套。腱鞘炎很严重,别不当一回事。”


黄少天嗯嗯啊啊地应着,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风如水一般灌进喉咙里,流过舌尖的味道就像是他现在的心境,甜味中裹着的却是细细密密的苦。




黄少天退役之后先是在家里蹲了一段时间。


在此期间,他简直成了十里八乡的展览物。家人亲戚动不动就带着对荣耀感兴趣的商务人士来黄少天家里谈生意。


那些个客人往往都说着久仰久仰,黄少天便回道哪里哪里,恍惚之间倒仿佛是江湖人士似的。


酒桌上,那些亲戚便带着酒气,一脸调侃地让黄少天说说职业大神们的趣事助兴。


黄少天心里骂着去你妈的助兴,但又不能当着父母的面这么做,只好干笑着说联盟也没什么趣事,都是枯燥的练习。


客人们往往客套地说着理解理解,但转身又来敬酒。


黄少天想要拒绝,却发现自己已经退役了,再也不用遵守不喝酒的职业道德了。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退役的真实感才真真正正地涌了上来。他愣了愣,还是喝了那杯法国干红,然后推脱说自己醉了,要去阳台上吹吹风。


黄少天的家在二十楼的高层,从这里看下去,汽车都像是小火柴盒似的。他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右手,忽然又有些想念蓝雨起来。


他不胜酒力,一杯红酒已让他脸上透露出微醺的样子,抖着手给喻文州打电话,戳了好几次才戳中那个小小的图标。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了起来,喻文州的嗓音还是那么温和。


黄少天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话。


明明才分别了几个月,却好像是几个世纪没见了,连过去的回忆都有些暗淡起来。喻文州敏感地察觉到黄少天情绪不对劲,主动开始聊起蓝雨。


聊些什么好呢?昔日的剑圣已经退役了,原本能拿出来细细讨论的战术、装备一下子成了战队机密。喻文州只能把战队的日常掰开了揉碎了,细细地和黄少天说,一会儿是卢瀚文都开始指导训练营了,一会儿是郑轩和徐景熙关系越来越好了。


黄少天吸了吸鼻子,很认真地听着。


说了一会儿,喻文州也聊不下去了,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举着手机。


“少天,有什么想说的吗?”喻文州轻轻地问,像是在黄少天耳边说话似的。


“我……”黄少天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难得的有些语塞,他结结巴巴地说:“和小卢说说,他的攻速还是弱势,以后要注意。”


喻文州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装作没有听出黄少天尴尬的转移话题,温和地答应着。


黄少天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在告别的时候终于回到了正题,他沉默了一会儿,对喻文州说:“我想蓝雨了。”


喻文州听了这话,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过得不好吗?他不适应退役后的生活吗?他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我想小卢了,虽然他一直让我不放心;还想郑轩,虽然他知道我太多的黑历史;想景熙……”


那边,黄少天喋喋不休地说着。喻文州专心地听着,手里却无意识地捏着账号卡。


最后,该告别了,黄少天还是没有说明这个电话的用意,好像只是来找老朋友聊聊蓝雨。


“还想……”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改了口,说道:“还想那家肠粉店,我们以前常常翻墙溜出去买的那一家……后来我们都不怎么去了吧?”


“明明只有你翻墙出去。”喻文州笑道。


不过那家肠粉店大抵味道是真的不错的,否则怎么让两个人过了这么多年还牵肠挂肚呢?


“下次,我请少天吃夜宵。”喻文州承诺道。




不过他们俩都太忙了。


喻文州忙着磨合队伍,黄少天忙着从家里搬出去自立门户,这个承诺也一直没有兑现。直到大半年过去了,大冬天的一个晚上,喻文州叫他出来吃夜宵,说是发现了一家很不错的小店。


黄少天那时已经找了新工作,大晚上的跑出来吃夜宵,身上还穿着西装打着领带。


他见到喻文州也是吓了一跳,只见对方也是一副正式的打扮,为了保暖还穿着高领毛衣,外面披着休闲西装,显得文雅而有气质,总之看起来不像是会来吃这种路边小店的人。


两个人一看见对方的打扮都乐了,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喻文州说着少天怎么学会打领带了,比在蓝雨的时候进步了不少。


而黄少天则喊着队长你是不是又去录节目了?穿的真是人模狗样。


一间连空调都没有的路边小店里,坐着两位身着高档西服的男士,怎么看怎么不协调,简直像是烛光晚餐定错了地方。


笑了一阵,两人便开始点菜。黄少天吃得不多,但每次点东西都收不住手,于是不大的桌子上便摆满了小碟子。


黄少天有些猫舌头,吃东西怕烫,一口一口吹着艇仔粥慢慢地吃。喻文州咬了口虾饺,看着黄少天西装革履地坐在路边小店里,鼓着腮帮子吃东西,有种玄幻的感觉。


黄少天好不容易喝完了粥,无意识地按着右手。喻文州叹了口气,捉住了他的手,放在掌心细细地暖着。


“哎,队长,在这里这样好奇怪的。”


“这样是怎么样?”


黄少天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右手暖得发烫,腱鞘炎带来的小小疼痛也不足为道了。


“冬天要多泡泡热水,知道吗?这样就不会疼了。”


“嗯……”


“工作完也要活动一下手指和手腕。也可以考虑去做一下热疗。”


其实这些话黄少天怎么会不知道呢?只不过从喻文州嘴里说出来,仿佛有些不一样的意思罢了。


喻文州给他按摩,抓着他的手活动关节。


黄少天脸上有点发烫,嘴里一直说些有的没的。一会儿说家里有个表弟,是忠实的蓝雨粉,还偷偷问自己剑与诅咒到底谁薪酬更高;一会儿又说退役了也挺好的,他帮蓝溪阁抢到了好多boss,魏老大也斗不过他。


喻文州听着,嘴角挂着笑。


两个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一直磨磨蹭蹭的,一顿简单的宵夜吃到了凌晨三点才散。


虽然他们在广州,冬天的凌晨气温也是够低的。喻文州叹着气,告诫黄少天手绝对不能受寒,并以此为由把他的右手捂进了自己的口袋。


两人就在喻文州的西装口袋里偷偷牵着手。


他们俩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黄少天自不必说,喻文州在战术上也是十分果决。但这种事,似乎也不是很适合果决起来。


年纪越大,越不像孩子们那样,轻易可以说出山盟海誓。他们俩都没人捅破这层窗户纸,似乎是不敢捅,又像是不必捅。


又该告别了,喻文州调侃似的问黄少天退役之后有没有找到女朋友。


黄少天叹了口气,说蓝雨余毒未清,自己到了新的工作单位,结果部门里还是没有妹子。


喻文州又笑,不经意地说道:“少天真是没有桃花运,如果等我退役了还是这样,还不如回来和我一起光棍呢。”


黄少天想吐槽,你这么温柔这么苏才不可能打那么久光棍呢;一会儿又想吐槽,你什么时候才退役啊,看你的表现根本和巅峰期没有差距啊。


但这些吐槽的话只在他肚子里转了转,又被咽了回去,最后他锤了一下喻文州的肩,笑着说:“那队长你可不能抛弃我先脱单了啊!”


停车场很快就到了,冷风呼啦啦地拍打着两人的身体。


喻文州摘下自己的手套递给黄少天,说道:“注意保暖。”


黄少天接过手套,又给自己戴上,说道:“我什么时候还你呀?”


“嗯……还不还都没关系。”


“还是要还的。”黄少天坚持道,不过也说不上是和喻文州见外,这只不过是他的小小心机。


喻文州想了想,似乎也明白了黄少天的用意,笑着抱了抱他,说什么时候都可以。




结果这手套在黄少天家里待了很久。


黄少天忙得厉害,新的事业刚刚起步,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抽不出空去看喻文州。两人的联系就仿佛只剩下了周末的比赛似的,一个在台上,一个在电视机前。


有的时候黄少天会和自己的蓝雨粉小表弟一起看比赛,表弟就缠着他让他讲解。


有的时候黄少天还会去一些直播间,听听粉丝们的想法。粉丝们哪里能客观看待?赢了就吹到天上,输了就骂到地下。


有一回黄少天在弹幕里说虽然这场赢了,但问题还有很多。结果被蓝雨粉骂得狗血淋头,还问他是不是微草的狗贼。


没过多久,黄少天便听说了喻文州要退役。


他吃了一惊,喻文州的操作根本没有受到时光的影响,反而因为经验的积累而更加成熟了,没有退役的必要。


但仔细想想,黄少天也就理解了喻文州,第四赛季只剩下了他一个,蓝雨的阵容也日趋稳定,看着那群小屁孩,估计队长会有种“早生华发”的感觉吧。


黄少天迫不及待地想去蓝雨嘲笑他。


他穿上一身蓝雨队服,以免被当成偷偷溜进俱乐部的小贼。穿上了这身衣服,旧年的回忆蓦地涌上心头,像是陈年的酒,愈放愈醇,没有丝毫变质。


等到了蓝雨大门口,黄少天又看到了以前常常去吃的那家肠粉店,便溜了进去买了两份肠粉。


在等外卖的时候,黄少天给喻文州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喻文州显得有些惊讶,说着我来接你。


黄少天嗯嗯啊啊地听着电话,肠粉一来就赶紧和喻文州说了再见。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又跑到隔壁的便利店买了两盒冈本。


捏着冈本,黄少天脸上烫得不行,但心里又出奇地镇定。


他提着两盒肠粉,绕到蓝雨的后墙处。这里墙最矮,最适合爬,这么多年他也没忘。


黄少天踩着石头,手臂用力,把自己撑了上去,跨坐在墙上。


“呼——”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又开始尴尬起来。喻文州说得对,没有他在下面接着,黄少天还真下不去。


黄少天愣愣地抱着两盒肠粉和两盒冈本,坐在墙上,感觉这个画面简直是玄幻。


不过,他也没着急,就坐在那等了会儿。果然,没过多久,细碎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从远至近地传过来。


黄少天满足地笑了笑,眼睛都眯了起来,对着墙下轻轻喊:“你来啦——”


喻文州慢慢地从大楼转角处绕出来,看到黄少天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惊讶,先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宵夜。


黄少天笑着看他把冈本从袋子里掏出来瞧了瞧,心里觉得自己又赢了一次。


喻文州轻轻地把冈本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就像是十来年前那样,带着温和的笑意,对着黄少天伸出了手,做着口型:“我接着你——”


十多年了,黄少天还像是个少年一样纵身扑到喻文州怀里。


光阴就像是苦杏子,乍一尝都是酸涩,但滑入喉头又能从中体味出清新的芬芳来。


兜兜转转,他们仿佛还在原地,一直静静地等着对方。


你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回来,我都会接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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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造我还有坑……但我管不住我的手……

希望能喜欢。

……好多人问冈本是啥,是一种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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